後來石謹行就沒有詢問他們要吃什麽，自己做主點了幾樣生鮮，用自己覺得好吃的烹煮方式叮囑了一下服務員。

這邊的消費那麽高, 顧客都是上帝的爺爺，一般服務員都不會得罪。

所以也沒有嫌棄石謹行的龜毛，認認真真記下他的意見, 然後一字不落地轉達給廚師。

完事就回去找他們, 看見他們又在嘰嘰咕咕不停地聊天。

“上去。”石謹行湊過來，簡單粗暴地打斷他們閑聊。

“好。”陶燁的臉上笑容不減, 轉頭給自己的情緣一個專註的眼神。

別人說他不笑的時候挺憂郁的，但是笑起來真的很燦爛。

石謹行放在兜裏的手指癢癢地, 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的酒窩在看，還有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另一邊, 但是並沒有。

餐廳是覆式，他們的位置在二樓。

三個年輕人一起上去，石謹行走在最前面, 陶燁走在中間, 斷後的是董少輕。這個可以說樓梯窄所以才這麽走，但是上去以後路面很寬敞，陶燁跟石謹行也還是隔著一段距離。

在自然放松的狀態下，走得太近好像不習慣，除非被強硬地拉著手才沒辦法。

他們之間不熟，這結論沒毛病。

“這會兒沒人，還挺安靜的。”周圍零星有幾桌客人在吃飯，但是靠得不近。

一開始石謹行還說要包間，董少輕不肯，包間多沒意思。他就喜歡坐在寬敞的地方吃飯，也不介意被人看。

“坐這裏。”

在陶燁動手拉出椅子之前，石謹行給他指了位子，他無所謂地坐下：“謝謝。”對方的紳士風度越好，他越開心。

董少輕在泡茶，自助的，給石謹行和陶燁要了菊花茶：“哈哈，給你們下下火。”

有時候董少輕就像個孩子一樣，連陶燁都會露出無奈的表情，反觀石謹行，他一直是全盤接受，從來不會對董少輕提出意見。

這大概就是為什麽董少輕說石謹行脾氣好的緣故。

“陶燁，你對吃海鮮挺有一套的？”董少輕對陶燁不熟悉，也摸不準陶燁出身在什麽家庭。之所以會覺得陶燁對吃海鮮有一套，是因為上次在婚禮上的印象。

“我是南方人，靠海。”不過他一笑，露出稍顯稚氣的一面：“我經常吃的海鮮個頭可沒這麽大。”

像是象拔蚌啊，帝王蟹啊，三文魚這些，很難吃到。常見就是一般的蝦蟹，蝦有食指那麽大，算是不錯的了。

螃蟹也比較小，小到陶燁懶得去剝來吃。

“喲，南方人，那怎麽一個人來這裏讀書了？”董少輕這個地地道道的土著，他是不知道，每個外地的學生都向往首都的大學。

能考上的話怎麽會不來？

“學校錄取我，我就來了。”當年流言蜚語滿天飛，沒朋友沒親人支持，除了努力讀書陶燁想不到別的辦法，他只能努力讀書。

花了一年的時間，成績就那麽好了，就考上了。

家裏那會兒經濟也好轉，他爸見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學，不送他讀書是不可能的。

不過陶燁稀裏糊塗走上了兼職的道路，後來就沒有再問家裏要錢。

石謹行側頭看著正在講述的青年，那些經歷他想象不到，一個普通到算不上小康家庭出身的青年成長經歷，太遙遠。

“你們家靠海啊，那敢情好，暑假的時候去你家玩。”董少輕說著，對石謹行擠擠眼睛，那什麽，趁機登堂入室不是挺好的嗎？

面對他的雞賊表情，石謹行回了小小的白眼。

“也行啊，去年暑假我沒回家，今年回家過暑假。”陶燁想說，你們要來的話我肯定熱情招呼，但是想想，沒準和石謹行撐不到那時候，他就沒說了。

“離暑假也不遠，阿行，去不去？”董少輕坐在石謹行對面，斜對面才是陶燁。

“方便嗎？”石謹行和陶燁並排坐的，兩張椅子靠得挺近，他們桌子底下的腿張開點，就能碰到對方。

“說是朋友，就沒關系。”陶燁沒去想那麽多，反正距離暑假真的還有一段距離。

“那就去吧，順便送你回家，走的時候跟我們一起走。”石謹行安排道，語氣不容置疑。

也許不是在刻意強調自己的意見，只是他習慣了這樣說話。

董少輕聽著沒毛病，陶燁則會有點反感，一個跟自己還不太熟悉的人，突然入侵了自己的世界，掌控了自己的所有。

有種脖子被扼住的窒息感。

“好啊，那樣就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。”說出這樣的話他確實是害羞的，所以表情不是刻意騙人，確實是因為羞澀才看著別處。

只不過心裏仍然在吐槽石謹行。

董少輕聽見這句話的第一時間，就是去看好兄弟的反應。

看完之後他不無唏噓地心想，似乎徒弟才是老司機，才是那個左右著這段感情發展的人。

“缺什麽嗎？用你師傅給的紅包幫你買東西。”石謹行錯開了那個話題，給自己和陶燁的茶碗添了開水。

“我的呢？”看他就想放下水壺，董少輕連忙提醒。

“好像不缺什麽。”迎來兩雙眼睛的註視，陶燁馬上識趣地改口：“不過師傅給了紅包我不花怎麽說得過去，就把師傅的紅包花完怎麽樣？”

說這句話的他，肯定不知道董少輕給了多少紅包。

石謹行點點頭，已經在心裏計算怎麽幫陶燁花這筆錢。

“靠，敗家徒弟，五百萬你要一下子花完？”董少輕哇哇地叫起來。

“噗……”陶燁剛把一口菊花茶喝進去，想著噴出來不禮貌只能急速往下咽，當然理所當然地噎著了他自己：“咳咳咳……”

石謹行擡起手，猶豫了一下，放他背上拍了拍。

“沒事吧？”

“為什麽你發個紅包就要這麽多……”陶燁想象中的紅包是幾千塊錢，像董少輕這種有錢人可能會發幾萬到幾十萬，但是真的沒有往六位數猜測過。

“他是我唯一的好兄弟，我怎麽就不能發這麽多？”董少輕一臉有意思，並不覺得同情。

模樣真的很欠揍，但是陶燁忙著咳嗽，沒有看到。

“謝謝。”接過石謹行遞過來的紙巾，陶燁抿了抿嘴，擦完說：“那我收回之前的話。”

“其實也不多，買輛車就沒了。”石謹行平靜地說，眉毛都沒動一下。

金錢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字數，一直以來都是。

但他知道陶燁跟他們不一樣，所以沒有勉強。

“嗯……”陶燁垂下眼瞼，喝口水壓壓驚，同時在想，要不要做一個拜金小白癡？石謹行會討厭這種吧？

沈默了大約兩三分鐘，他定了定神，睨著隔壁的情緣說：“你現在算是我男朋友對吧？”

石謹行和董少輕都看著他，一個認真，一個興味。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要做個合格的男朋友才行。”

石謹行不置可否，還是那份平靜的模樣，倒是董少輕問道：“怎麽樣才算合格？”

關於這個標準，陶燁按照自己覺得最苛刻的，東拼西湊了幾條：“從一而終是最基本的，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要在，不能讓我感受不到自己是個有對象的人，還有就是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陶燁自己的臉色越發難看，突然低下頭去。

他本來想好要為難石謹行，但是他發現自己真正說出口的東西都是內心一直以來渴望的東西……

說出這些渴望的東西，胸口傳來一陣陣的心悸。

“什麽？”石謹行專心在聽著，突然沒了下文。

為了打圓場，陶燁用害羞掩飾自己停頓：“在這裏不好說，獨處的時候再說吧。”任誰也看不出來他真正的想法。

“也好。”石謹行瞄了眼董少輕，似乎也同意陶燁的想法。

“什麽啊，居然還防著我？”他們這樣引起了董少輕的不滿，所以說他最討厭跟有對象的人一起玩。

感覺太操蛋了，時時刻刻都感覺自己被孤立。

“別見怪，只是情緣之間的有些話不好當面說。”看到董少輕這副樣子，陶燁心情又好起來，不可自抑地嘴角上翹，他好像嘗到了擠兌董少輕的樂趣。

“靠，白瞎了我的紅包。”董少輕罵道，嘴卻咧著。

氣氛輕松，石謹行唇邊也帶著笑意，偶爾給同桌的兩人添水，動作不急不躁地有一種優雅的韻味。

即使被霸道地按在墻上耍過流氓的陶燁，也承認，身邊這個青年是個很有氣質的青年。

那份獨特的氣場很好認，因為放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，有一種唐突感。

倒不是因為石謹行太過鶴立雞群，反而覺得是周圍的環境和人事物襯托不起他，跟他不是一個次元的。

該怎麽形容，陶燁也找不到適合的詞匯和字句。

可能對方跟他一樣，都是那種和現實格格不入的人，只不過對方有資本不去妥協，而陶燁他只能隱藏起來，把很多東西存放在心裏。

“徒弟，你的象拔蚌好了。”

服務員推著一桌子菜過來了，第一道是陶燁的象拔蚌……

擺著滿滿的一桌子食物，三個人邊吃邊聊天，氣氛意外地和諧輕松，算得上有說有笑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。

陶燁不是不享受熱鬧，他也很喜歡這種聚會。

董少輕說：“我簡直受夠了單獨和他吃飯的日子，以後應該不會再體驗了，不過……”他望著陶燁想噴飯，因為想到陶燁以後要一日三餐面對石謹行。

甚至有可能要陪石謹行很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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